本站贴文为《橡树下》(Under the Oak Tree)第一部番外篇《利夫坦前传》(Riftan’s POV)的非官方中译文。
原作者:김수지 Sooji Kim
英中译者:LeakishCranium
* 原作分级为R19,未满18岁请勿阅览 *
• 原作为韩文轻小说,本译作由英文版再译为中文。并未参考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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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译文全程为人力翻译,无机翻。无专业校对,若有不足之处请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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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夫坦扎紧了填满煤炭的麻袋,试着抹去在他脑海中徘徊不去的红发女孩的身影。他知道自己那样想着她不过是因为他太寂寞,有个幻影的陪伴总好过独自一人吧?
他从储藏间里拖出干柴,然后推着满载的手推车前进。这是他每天都得干的活,根本不需要思考。他就这么一趟又一趟的来回,从没停下来休息。太阳还没升到中天他就把当天需要的煤炭运完了。这时他才用破烂的袖口抹了抹一头一脸的汗水,然后从井里泵出水来给自己解渴。
他这倒霉的人生当中唯一值得庆幸的一件事就是他的身体比同龄的孩子们强壮许多。虽说因为营养不足他的四肢都很细瘦,但是他个子高,骨架子大,怎么看都跟得上比他大两三岁的男孩们。
即便从小就开始干粗活,打从八岁起,他就没生过什么大病。有几次他因为不想面对堆积如山的工作而期盼着生病,但是见过好端端的人因为原因不明急病突然死了之后,他就打消了想生病的念头。
假使他病了,那就是人生就到此为止了。他不可能付得起那个价钱请治疗师来看病,就更别说请牧师来治愈了。就算是家人也不会守在他身边照顾他。毕竟,照顾病人意味着那天无法下田,也就是那天赚不到口粮得饿肚子。
人病了就只能躺在家里自生自灭,穷人家都是这样的。再怎么亲的家人都没有第二个选择。
商人、工匠或是建筑师那样的职业情况或许好些,但是像他家那样的佃农家庭每个季节都得支付一大笔地租。自由农民经常面临缴了税就没钱吃饭的困境,这就是为什么很多自由农民最后都在税金的重压之下放弃了人身自由选择成为佃农。
克罗西公爵领地收取的税金和地租尤其苛刻。利夫坦就见过好几次继父和税吏讨价还价的场面。
他继父只要一开口,就绝对离不开抱怨地租太高,或是想搬家去税金或是地租便宜一点的领地。只不过,就连小小年纪的利夫坦都明白他们一家想离开克罗西公国是绝无可能的事。
城墙外的森林到处都是恐怖的魔物,想雇佣兵做保镖至少得要三十个银币。利夫坦很清楚,如果他是个农民,那么就算种一辈子田他也攒不到三十个银币。唯一可行的另一个途径就是冒着生命危险逃跑,然而利夫坦也知道他继父没这个胆量。
他伸了伸腰,并且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双肩。他太了解继父了。尽管继父一说起地租和税金就是满嘴脏话骂天骂地,每天天刚亮,他还是认命地扛着犁往田地走去。继父没有任何选择。他的一生早已注定就是每天黎明即起,日复一日做着同样的工作直到他的身体又老又病再也无法劳动为止。
其实利夫坦完全可以想象继父又老又病无助地躺在床上等死的模样。然后过不了多久就会轮到他等死的那一天。农民的一生就是这样,他的人生也不会有任何不同。
正洗着手利夫坦一想到这儿,嘴唇就抿成了一个扭曲的苦笑。他天生体格强健,比起一般人,他搞不好能多活三十年,也就是说,他比一般人要多干三十年苦活。
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像继父期许的那样成为一个铁匠。但是按照目前情况看来,要实现这个期许可能比登天还难。
铁工坊里有着严格的阶级制度,手艺最好的顶级铁匠负责打造盔甲和武器,二级铁匠负责打造锅碗瓢盆、门把、烛台那一类的生活用品。那之外的都是算不上铁匠,只能没日没夜的打马蹄铁。
利夫坦非常清楚他在铁工坊的前途顶多只能走到二级铁匠的位置。虽然他在使用工具这方面展现出了相当的天分,他永远也不可能有机会锻造高质量的金属。
学徒之间的竞争意识是非常激烈的,已经成为师傅的那几位早就选好了自己的接班人,而没有任何一位师傅选择利夫坦。照这样下去,他很有可能是会在铁工坊干一辈子杂活。
“再怎么说都好过种田吧…”
利夫坦拿冷水洗了把脸,脑袋一下子清醒了许多。他缓缓地前后摆动头部,想着到底有哪些可行的办法能让他逃离贫困的命运。然而他想来想去始终没想出任何一个更好的未来。
如果说贫困还不够倒霉的话,他还是个父不详的混血儿,没有人知道他的生父是谁。就算他们家凑出一笔款项转行经商好了,这个小生意瞬间就会被碾轧而消失。克罗西公国信奉保守的旧教,公爵家对领地内的贸易活动控管得非常严格,谁会向有他这种背景的生意人买东西呢?
他揉了揉沾满粘腻汗水的脖子,转身走进铁工坊。师傅们早已聚在一起准备生火并开始一天的工作。一位铁匠盯了他一眼,恶狠狠地说:
“你他妈的站着不动是什么意思?”
那人指了指用龙的翼膜做的巨大鼓风箱,明显是让利夫坦开始干活。利夫坦叹了口气,开始推拉风箱,周而复始。不多时,铁工坊宽广却到处都是杂物的空间里就充满了蒸腾的热气。
利夫坦心里暗自想着他的肺还没报废真是奇迹。大锤敲在铁块上的声音此起彼落,他觉得耳朵搞不好会聋掉。想到这儿,他的脸上浮出了一个苦笑。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说不定聋了还更好些。那他就再也听不见邻居背地里针对他说长道短,每次看见他都要再嚼一次舌根,重复宣传他是个私生子,是个血统不纯的杂种。
利夫坦咬紧了牙根,使出了全身的劲力推动那个巨大的风箱。总算没白费力,如此扇风好一会儿之后,烧红的铁水从锻冶炉里流了出来,在模具中冷却成型后,铁块会被挪到打铁砧上继续锻打成型。
锻铁打好之后,其他师傅会拿它打成各种产品,比方说马蹄铁、马刺、斧头什么的。这个流程每天都在重复,天天如此。
“喂!石灰没了。我不是早叫你去拿了吗?!”
利夫坦专心推着风箱,冷不防有人从背后扯了他的耳朵,力道之大,他整个头都被提了起来。利夫坦差点痛得喊了出来,到嘴边的一声呻吟被他硬是吞下去了。那个长了一把大胡子的男人却顺手捏住他的脸,拉着他看向熔炉的一侧。
“只剩半袋啦!要更多,动作快!”
利夫坦甩开男人的手,凶狠地看向那人。铁匠气得脸都红了:
“那是什么眼神?想造反了?”
仿佛是要提醒利夫坦他那整天打铁的臂膀是有多结实,男人动了动胳膊,硕大的拳头在利夫坦面前晃了晃。利夫坦瞬间想起了上次被打的后果。那一拳敲在他的太阳穴上,之后他呕吐了一整天。他向后退了一步。
“你去是不去?”
利夫坦一溜烟地出了铁工坊,离开了男人挥拳的范围。他拖着手推车往储藏间走着,沸腾的怒气却一点也没消散。铁工坊里总共有二十四个学徒,凭什么每次东西用完了都叫他去搬呢?
“他妈操蛋的混账…”
憋在嘴里的脏话总算骂了出来,他向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接着提起吱嘎作响的手推车转弯走上了通过森林的一条捷径。就当他走在茂密的树从中时,突然听见了狗叫声。利夫坦停下了脚步仔细瞧了瞧,前后左右都没看见狗的身影。他皱了皱眉头,丢下手推车便循声找了过去。
他跳过一排矮灌木,又经过三四棵壮观的大树之后,终于看见了一条黑色的猎狗凶狠地朝着某个东西吠叫,狗的身体摆出的是非常警戒的姿势。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只狗就是公爵家大小姐的忠实护卫。
你怎么会跑来这里?你主人呢?
利夫坦眉头皱得眉毛都纠在一起了。然而,下一个瞬间他的眼睛就因为太过震惊而睁得大大的。
那狗猛吠的对象是一只巨大的怪物,看上去像只蜥蜴,却有三克维特那么长,牠从嘴里吐出一根信子,危险地抖动着。
利夫坦的直觉让他马上放低了身子,贴在地上观察那怪物的外表。他从出生到现在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生物。通体包覆着带尖刺的鳞片,一张狠厉的大嘴,还有两根看上去跟针一样锐利的毒牙。
附近不会还有更多牠的同类躲着吧?
利夫坦脑袋里跑过许多想法,但就在此时猎狗冲向了蜥蜴怪,蜥蜴怪长尾一摆打中了扑上来的猎狗,顺势一口咬住了狗脖子。
利夫坦看着这光景人僵住了,脑袋一片空白。突然,有什么从树丛里钻了出来,利夫坦呼吸都噎住了。他看见克罗西家的小姐手上抓着一根长树枝,用它攻击蜥蜴怪的身体。
利夫坦向上天发誓他是因为从来没见过如此荒诞的场景,所以一时之间没有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脑子完全转不过来,因此身体也僵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
蜥蜴怪一甩头就把狗抛到一边,直直朝着女孩冲了过来。这下利夫坦终于反应过来了,他从身旁捡起一块大石头,飞也似的跑向她身边。
他用那块石头尖锐的一端打了蜥蜴怪的颈部,这才注意到这怪物的身体居然比他的手臂还粗。怪物受了他一击,身体暴戾的扭曲了起来,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从毒牙喷出毒液,似乎想借此吓退攻击牠的人。
利夫坦跑到怪物的身后,用尽全力丢出手里的石块,好巧不巧的击中了怪物的喉咙,那怪物猛烈的挣扎着,拼命甩着长长的尾巴。
利夫坦趁机捡起一根树枝,刺入了怪物的腹部。不一会儿,怪物的身体软了下来,他踢了尸体一脚,这才喘了一口大气。
他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脏跳得像打鼓一样响,蹦得都要撞在胸口上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放在铁砧上被敲打着的马蹄铁一样。冷汗像瀑布一样顺着他的背脊涔涔流下。一时间他有股冲动很想把那女孩抓住打一顿屁股,看她能不能学点教训。
他转过头来凶巴巴地瞪着女孩,但是看见女孩柔弱的身躯缓缓坐倒在地上,他还来不及发火,那分气焰就被恐惧取而代之了。
他忙不迭的在她前面坐下,仔细的检查了她的全身。看见她的前臂在流血,那表示她被蜥蜴怪咬了。利夫坦二话不说解开腰带。用它紧紧绑住女孩的伤口上方的位置。
女孩的头向后倒下仿佛像是要睡着了一样,但被他抓住突然掉下了眼泪。他用力从上到下推挤女孩的手臂。那只手臂在他手里不盈一握。女孩哭了出来,用力捶着他的臂膀。
“啊…痛!”
“我得帮妳把毒液吸出来。别乱动!”
做了这种事的话,搞不好他会因为亵渎公爵小姐的罪名被割喉处死。好在现场没有任何目击证人。他吼了她一声叫她安静,接着用嘴覆在她的伤口上把混着毒液的血液吸了出来,吐在地上。
重复了几次之后,他抱起那布娃娃一样小小的身躯,急匆匆的跑向城堡。她的视线向下垂了垂,突然哭了起来。
“我…我的狗狗!”
利夫坦朝身后看了一眼,这一看心就沉了下去。黑狗的躯体一动也不动,看上去毫无生迹。利夫坦咬了咬嘴唇又开始移动脚步,但那女孩固执地扯了他的头发。
“我…我的狗狗…也要。你-你一定要带我的狗狗!”
“我晚点再带牠回来给你!”
他催促着自己的双腿跑得更快些,心里明白自己对女孩做了一个无法兑现的承诺。女孩瘦小的手臂挽住了他的脖颈,又哭了出来。
“你一…一定哦!”
利夫坦觉得他的心脏跳得都快从身体里掉出来了。他紧紧抱着女孩削瘦的背,毫不犹豫地一路狂奔出了森林。数不清有多少次他因为跑得太急差点被树根绊倒。当他发现女孩的身体开始渐渐变冷发硬的时候,他焦急地用自己的手掌摩擦着她的身躯。他觉得自己似乎永远也跑不到目的地,但是公爵府终于出现在眼前了。他大声呼救,喊得他觉得喉咙要撕裂了。
“救-救命!小姐被怪物咬了”
一个女佣正好提着一篮刚洗好的衣服经过,听见利夫坦喊救命,她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尖叫了起来,丢下那篮衣服迅速的跑向女孩。
“小姐!”
佣人们听见这场骚动纷纷聚了过来,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利夫坦则继续大声喊叫一直到他喘不过气。
“有一只看起来像蜥蜴的怪物!那怪物咬了小姐的前臂。小姐必须马上接受治疗”
“现在就带她去!”
一个胖乎乎的女佣从利夫坦手上抢也似地抱走了小女孩,然后跑向了城内。利夫坦犹豫了片刻,他茫然的眼神跟着女孩渐行渐远。那女孩在女佣手里看起来虚软无力。很快的,她的身影就消失在宏伟的城堡大门后了。利夫坦没有意识到自己跟了上去,直到有个士兵抓住他的肩膀阻止了他。
“你想上哪儿去?!”
“拜托您,让我看着她,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