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贴文为《橡树下》(Under the Oak Tree)第一部番外篇《利夫坦前传》(Riftan’s POV)的非官方中译文。
原作者:김수지 Sooji Kim
英中译者:LeakishCranium
* 原作分级为R19,未满18岁请勿阅览 *
• 原作为韩文轻小说,本译作由英文版再译为中文。并未参考原文。
• 本译作单纯基于分享之心意而刊载,非为盈利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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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译文全程为人力翻译,无机翻。无专业校对,若有不足之处请多多包涵。
• 请大家多多支持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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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夫坦甩开了拉住他肩膀的那只手想要继续跑,但是卫兵一反手就抓住了他的背。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了你不能进去!”
利夫坦恨恨地瞪着肩上的那只手。这家伙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说他不能跟着去看看她?居然让一个孩子独自一人在森林里乱逛,身边除了一条狗谁也没跟着。这人怎么有脸阻止他?
是他利夫坦救了她。怎么说他都有理由亲眼看着她恢复健康吧。他本来还想再怼几句,但是当他注意到那男人眼神有点不寻常的时候,他住了嘴。
然后他注意到这卫兵不是唯一一个用戒备的眼神看着他的人。因为这场骚动闹得不小,另一个骑士来到现场了解状况,这骑士一看见利夫坦就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就是你说看见怪物了?在什么地方?”
这时,利夫坦才了解到这些人对他有怀疑的意思,他的表情也硬了起来。就因为他有着棕褐色的皮肤,就因为他是个农民,他抱着贵族小姐逃离怪物攻击现场回到城堡来反而让他变成头号嫌疑犯。他傲然扬起头来用下巴指了指森林,那是他来时的方向。
“在那边。我是在要拿石灰回铁工坊的路上碰见的。”
“好吧。带我去看看。”
“没骗你!一条有毒的黑蜥蜴突然出现,攻击了小姐!如果不是我正好经过,小姐一定会…”
“所以我说带我去看看怪物在哪呀!”
骑士显得极不耐烦。那张漠不关心的脸大约有三十五岁左右,被利夫坦顶嘴后表情变的相当严肃。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就表示我们城堡里出现了魔物,骑士团必须马上消灭牠们。我不想再问第二次。带路!”
事已至此,利夫坦知道他不可能单凭几句话就把事情厘清并且为自己洗脱嫌疑。感觉起来他说得越多,事情就被他越描越黑。利夫坦回头看了看城堡大门,那是女孩身影消失前他看见的最后一眼。然后他才不甘不愿的转过身来开始带路。
然而,当他循着原路找回事发现场时,他的手臂抱着女孩僵硬的身体的触感依然占据了他的整个思绪。他几乎是逼着自己移动脚步,一路上他惴惴不安的揉着自己的胸口,心中非常焦虑。
她真的会没事吗?城堡里有牧师能治愈她吧。没什么好担心的。
利夫坦边走边试着安抚自己焦急的情绪,突然间静静跟着他的骑士抓住了他的肩膀。利夫坦撇过头来看了看,那骑士盯着灌木丛,但他的眼神仿佛能够看穿灌木丛后面的东西。利夫坦跟着他的眼神看去,发现他盯着看的是那蜥蜴怪的尸体还有黑狗的尸体。他推开了骑士的手:
“不用紧张。那玩意儿已经死了。”
骑士缓缓走近蜥蜴怪的尸体,拉出刺穿蜥蜴腹部的树枝,眯起了眼睛。
“是你杀的?”
利夫坦点了点头。骑士不至可否的笑了笑,从腰间抽出佩剑,一挥手砍下了蜥蜴怪的头。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抓起蜥蜴怪又长又粗,满是肌肉的尾巴,把整个尸身倒吊了起来。
利夫坦不想沾上从怪物喉头流出来的血液,向后退了一步。骑士上上下下打量着怪物的尸体好一会儿,接着向在他身后待命的士兵们下达了命令、
“这是胡姆蜥蜴的幼体!给我沿着围墙搜。这玩意儿一定是挖了个洞跑进了城堡领地藏在某处。牠的窝应该就在附近。”
“遵命!”
跟在后面的士兵在接获命令后马上跑向了城堡围墙的方向。把蜥蜴的血放干之后,骑士把尸体扔在利夫坦脚下。
“既然是你杀的,这就归你了。龙类亚种魔物都能卖到不错的价钱,就算是这么低等的魔物至少也能卖到两个迪拉姆,不过,你得先肢解牠,皮革和魔法石是分开卖的。”
利夫坦看着蜥蜴的体液,脸上满是嫌弃。骑士也没再理他,走向几步之外躺着的黑狗尸体。他听见骑士啧了一声:
“还得埋了这家伙呢。”
听了这句话,利夫坦茫然的脑袋突然又接上线了。
“您刚刚说这是只低等魔物,而且是个幼体。那牠不算太危险对吧?小姐会没事的,对吧?”
骑士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利夫坦突然紧张了起来,或许他问了这么尖锐的问题已经在无意中冒犯了这位骑士。幸好骑士还算是有耐心,他虽然表情不太好看,但还是不咸不淡的回答了利夫坦的问题。
“如果只是被蜥蜴咬伤中毒,只要施以简单的净化魔法就可以解除了。小姐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直到那一刻,利夫坦紧张的双肩才终于能够放松。他低下头来,揉了揉酸痛的背部。那女孩被蜥蜴攻击不过是半小时前的事,但是亲眼看见那女孩被魔物攻击的场面让他觉得他好像老了三四岁。
“你说你是铁工坊的?”
仔细盯着他观察着他反应的骑士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我在铁工坊当学徒有几个月了。那之前我在马厩。”
骑士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从腰间掏出了某样东西。
“我得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了。我没时间料理这些琐碎小事。这就交给你办了。”
利夫坦低下头来看见骑士手上拿着四枚闪亮亮的银币。骑士接着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对他说道:
“你杀死魔物理应得到两个银币的奖赏,救了小姐再赏你两个银币。要是小姐出了大事,警卫队的士兵一个个都逃不过惩罚。拿去吧。是你的。”
利夫坦的表情马上就硬了。他明白这不是奖赏,而是封口钱。要不是命中注定他正好经过,那么今天城里最大的新闻就会是公爵长女差点丢了性命这件事了。
利夫坦从小就在充满敌意的环境下长大,他轻而易举的就读懂了骑士眼中的警告。他是在告诉利夫坦拿钱闭嘴。利夫坦知道自己其实没有任何选择,只能收下银币然后绝口不提今天在森林中发生的事。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违抗骑士的可能性。骑士或许觉得赏四个银币给一农家孩子是相当大方的举动,但事实上让利夫坦闭嘴获利最多的是骑士本人,因为这样能防止他把事情闹得更大,牵连更多人遭受惩罚。利夫坦终究拿起了那四枚银币,把钱收进口袋里后,他走近狗的尸体,对骑士说:
“感谢您慷慨的赏赐,就让我替您埋了牠吧。”
骑士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点了点头。虽然利夫坦语气中满是张牙舞爪的讽刺,骑士却懒得教训一个狂妄的农家孩子。利夫坦把狗的尸体藏在手推车的底部,装满石灰后又一次穿过了森林。当他找到一个平时没什么人经过的安静地点时,他捡起了一根树干开始挖坑。
他很想回铁工坊去取几样工具,但是他不敢。因为一旦回到铁工坊他就不可能再度开溜,不到一天的工作结束他是不可能再离开的。树干折断了,他就用手继续挖。好不容易挖到足够的深度,他就把狗的尸体从手推车底部拿出来准备埋葬。他摸了摸狗的脖子,发现这只狗的毛皮又冷又硬,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那女孩的身影又出现在他眼前。对那女孩来说,这只狗或许是唯一能排遣寂寞的朋友。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然后满心苦楚的看着狗的尸身被一抔一抔的泥土掩埋,直到完全盖住。
***
当他回到铁工坊的时候,毫无意外地被狠狠扇了一巴掌。师傅质问他野到哪儿去了不知道回来。他的脑袋被挤了好几次。但是他没为自己提出任何辩解,主要是因为他无法确定若是逢人就说实际上发生了什么事的话自己会遭到什么样的报复。
那位负责城堡安全的骑士看起来不像个暴戾的人,但是小心点总是好的。利夫坦一边偷偷咒骂着打铁师傅,一边回到工作岗位上铲煤炭,拉风箱。
铁工坊里总是热气蒸腾,令人窒息,但不知道为什么利夫坦觉得越来越僵冷。他试着伸展自己的手指然后握紧拳头,也很努力想对齐模糊的视线。到后来,他开始冒冷汗,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
突然他想起了刚刚从女孩的伤口吸出毒液这件事。虽然吸出来的液体他马上就吐掉了,但现在看来还是不小心吞进去了一些。他的肺部有种塞住了的感觉,觉得吸不到气。他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敲着自己的胸口希望能疏通些。
一声吼骂在他耳边响起。
“你这孩子怎么这副死样子?不想工作就他妈的滚!”
利夫坦疲惫的抬起了头,他看见铁匠那张怒气冲冲泛红的脸,接着他就站起身来像个机械一般上下活动他的双臂。他不知道自己是靠着从哪儿找来的力气继续工作了下去,等到一天结束,他把工坊打扫干净的时候,太阳都要下山了。
利夫坦不晓得自己是怎么拖着踉跄的脚步回到那个被称为“家”的破烂的茅屋,他知道自己满身是煤灰,但实在没力气洗手洗脸了。他打开了茅屋的大门,迎接他的只有冰冷的寂静。
他虚弱的靠着门框站了一会儿,眼光扫过那张用木板钉的床,没有火的炉灶,有点歪的餐桌,还有一桶饮用水。除此之外,家里半点生活的气息都没有。继父的习惯是每天田里的工作告一段落,他就会直接去酒馆喝酒。母亲的习惯则是天天跑到山头上看日落。
利夫坦一头倒在铺了稻草的床板上。他想着是不是该拿口袋里的四个银币去找治疗师看看。但是他的四肢已经完全没有力气,连动一下都不能。他甚至没有力气爬起来去灶里生火,就别提去找治疗师了。
虽然他已经把毯子拉到头上整个裹住自己,却还是冷得牙齿打颤。或许那不是冷,而是钻心的孤寂,他觉得搞不好他会就这样孤零零的死去。
我他妈的为什么要干那种傻事?那女孩一定能得到最好的治疗,身边有几十个侍女无微不至的呵护她。而他呢?他就算病了也没有家人照顾,更别说看病得到治疗了。我还真不知道到底是谁该担心谁呢。
为了今天的多此一举,利夫坦狠狠的咒骂了自己。然而当他回忆起女孩瘦小的手臂环住他的脖颈,泪珠挂满她圆圆的脸庞的时候,那分自我谴责的心思又奇迹似的消散无踪了。
倘若我就这么死了呢?…我反正注定了是要干粗活直到死为止。
但是为了救一个令人疼惜的女孩而死总可以说是死得像个英雄吧。虽然也没人会知道。
利夫坦揉了揉自己酸胀的眼窝,然后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不知道睡了多久,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失去意识了。因为醒来的时候仿佛有一种凉爽的感觉抚摸着他的脸。第一次张开眼睛的时候,他那模糊不清的视线看见了一个女人的脸孔,上面写满了担心。他觉得这应该是在做梦吧。
他的母亲总是不愿意和他对视,然而在半梦半醒之间看见的母亲眼里都是忧虑,她仿佛一直在对他说话,还一边用湿毛巾擦拭他黝黑的脸。但是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只知道母亲的声音传入耳中,却完全听不出她说了什么。
他眨了眨眼,觉得两只眼睛像是被塞了两块火炭那样又辣又疼。身体冷得像是一块冰,脑袋却觉得烫得像火在烧。操蛋的魔物真他妈把我整惨了。该死…
“这是草药汤,喝吧。就算只喝得下一点点也是好的。”
利夫坦还是迷迷糊糊的,不太理解母亲说了什么。他努力抬起虚弱的头颈吞了几口那不温不凉的液体。但是他咽不下去,汤药还没进入身体发挥功效,他就又吐出来了。他母亲似乎也吓了一跳,拿起一块毛巾给他擦了擦嘴。母亲温柔的手让他觉得仿佛置身在一个美好的梦境里。
他老早就记不得母亲上一次碰触他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他们母子眼神交会的时候,母亲总是露出那副痛苦的模样,像是她被烧红的火钳戳了一下似的。以至于后来他学会了刻意避免直视母亲的眼睛。
“坚持住。我再给你煮一碗。”
母亲让他躺下,然后快步走回灶台前。母亲从来不对他展示出任何关爱的神情,但是现在有母亲照顾着感觉真的很好。利夫坦怀着这个念头又闭上了眼睛。
***
病了两天之后,他的身体终于觉得轻松了些,发冷的感觉在某个时刻突然就消失了,仿佛之前所有的痛苦都是一场谎言。见他从床上爬起来还自己洗了把脸,继父毫不留情的说了一句:
“家里已经没钱付地租和税金了。”
说完他就拧开了随身携带的酒壶,啜了一口里面装着的廉价麦酒。利夫坦假装没听见继父的话,擦干脸上的水珠后,自顾自的吃了一碗粥。
胃口似乎是回来了,看样子继父悲观的预测说他会死是不会成真了。利夫坦对自己惨淡的人生自我嘲解了一番。此时继父又说话了,语气虽然不咸不淡,却也非常现实:
“既然好些了,就回铁工坊去工作吧。我跟他们打过招呼,说你病了。他们倒是抱怨得挺多,说我硬塞了个病恹恹的孩子给他们,也干不了多少活。”
利夫坦无助地看着继父,继父却目不转睛的盯着地板。
“刚回去可能会有些辛苦,因为你大病一场却没能怎么休息。我知道那些人会整你。尽管如此,你也得忍下来,继续学习。如果不想像我这样过一辈子,你就得坚持下去。”
利夫坦躲开了男人的目光。继父活到现在总是扛着养家的重担。利夫坦知道自己中的毒已经消退了,但是听了继父的话,他突然又觉得肺塞住了,吸不进气。他从椅子上跳起来,套上一件破旧的长上衣盖住赤裸的上身。
“我本来就已经打算要回去了。”
说罢他就朝门口走去。他母亲拨着炉火,直到他出了门都没说一句话。利夫坦只回头看了一眼就开始走向山坡。 那天他一口气爬过两座山丘直接走到了城堡门口,他发现虽然躺了两天,自己的身体居然有力气能马上恢复正常活动,这点让他还蛮惊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