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贴文为《橡树下》(Under the Oak Tree)第一部番外篇《利夫坦前传》(Riftan’s POV)的非官方中译文。
原作者:김수지 Sooji Kim
英中译者:LeakishCranium
* 原作分级为R19,未满18岁请勿阅览 *
• 原作为韩文轻小说,本译作由英文版再译为中文。并未参考原文。
• 本译作单纯基于分享之心意而刊载,非为盈利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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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译文全程为人力翻译,无机翻。无专业校对,若有不足之处请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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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的情绪完全淹没了他,吞口水的声音在耳朵里咕隆作响。他悄悄地在裤腿上抹了抹自己汗湿的手掌,用尽全身的自制力让自己别死盯着人家女孩子。但是不论他怎么努力,就是移不开眼睛,就像磁石碰到钢铁自动就会被吸过去一样。
他的视线抚过女孩的头发,那头长卷发被编成了整齐的辫子,卷成了一个精致的发髻,露出了她细长的脖颈。轻飘飘的连衣裙衬托出她削瘦的肩膀和纤细的腰。
记忆中的小女孩总是顶着一头自然发展的卷发,有时候也会编成一根或两根辫子,而她的辫子总是不一会儿就会被树叶和枝桠勾乱,蓬蓬松松像是天上的云彩。利夫坦有点无法相信眼前这位气质高雅的仕女跟当年那个带着破破烂烂的口袋收集小石头的女孩真的是同一个人。看利夫坦一副张口结舌的样子,特里登和蔼地开口问了。
“这位仕女是?”
“我都忘了该介绍她了。这是我女儿,麦希米莉安。”
克罗西公爵让女孩上前打招呼,直到那一刻,一直盯着地板的女孩才把头抬了起来。一种陌生而莫名的震动沿着利夫坦的背脊往下窜。虽然她看起来很像幻觉里的小女孩,但是她的脸明显地和从前不一样了。饱满的额头,圆润的脸颊和尖尖的下巴依稀还是孩提时的轮廓,但现在她的鼻梁下端和颧骨的部位上长了他从前没见过的褐色雀斑,像是在脸上洒了一层金粉。她的大眼睛仍然是他记忆中那种犹如冬阳下的湖水一般的灰色,但是现在的她眼神里有种他不熟悉的忧伤。
他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样阴暗的表情。而当她的视线对上他的时候,出现在她眼里的情绪一半是明显的恐惧,表情的另外一半则是她脸上的迷惘。利夫坦震惊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不曾料想到她会这样害怕他。当年那女孩可是英勇地冲出来对抗跟她体型差不多大的魔物。但是现在的她显然被他吓得不轻,肩膀明显地颤抖了起来,仿佛她看见了某种面目狰狞的怪物。被她那种眼神看着比被匕首刺中还痛。
“很荣幸见到您,小姐。我是艾凡.特里登。”
团长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似乎是为了让她放心,他对女孩伸出了一只手。在片刻的迟疑后,女孩把自己的一只手落在他的掌心,团长俯下身鞠了一躬,轻轻吻了女孩的手背。
“这边这个年轻人是我的下属,利夫坦.卡吕普斯。”团长介绍了还杵在一边的利夫坦。
“…很荣幸认识您。”
“是…是我的荣幸。”她又低下了头,用勉强能听见的声音颤抖着回答着。她的声音非常柔弱,如果不是专心听的话,会有点听不懂她说了什么。
利夫坦觉得自己能淹死在难以想象的沮丧里。他珍而重之地藏在心里十年的幻影就这样像沙子盖的城堡一样坍塌在眼前。对她的记忆一度是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动力,他曾经是如此依赖那些记忆。然而今天见了她,她甚至不能抬起头来看他一眼。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普天之下最傻的傻瓜。
真的,我们还不如永远不曾再度相逢。
幻觉就该让它留在幻境里,而回忆则属于过去,不存在于其他任何地方。就当利夫坦正在被自己心中的空虚原地吞没的时候,克罗西公爵突然开了口。
“孩子,妳的脸色有点苍白,还是不舒服吗?”
女孩的背缩了缩,她缓缓地点了点头。公爵的嘴唇释出了一声柔软的叹息。
“妳已经跟宾客都打过招呼了,现在就回房去休息吧。”
闻言,女孩向特里登和利夫坦看了一眼,鞠了一躬,然后慢慢地转身离去。公爵脸上带着一个焦虑的表情看着她,突然对团长露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
“我的孩子对你如此无礼,作为父亲我代她向你致歉。她是个内向的孩子,这种嘈杂的环境容易让她觉得不舒服。”
“她不是到了该上王宫的年纪了?”
“是我不愿意送她去。”公爵摇了摇头,向后仰了仰身子,脸上出现了一种慈父宠溺女儿的表情。“虽然她能在某些场合出来向贵族打招呼,但是她实在太过内向,不愿意出现在人前。其实她这性子算是被我给宠出来的。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母亲,我觉得对她有所亏欠,实在无法再做出任何苛求。”
公爵摸了摸胡子,轻轻啧了一声。“我也晓得孩子大了我该管教着些,但是在这方面我我就是欠缺自觉,老是顺着她,改不过来了。”
“您对令嫒真是无微不至。”
“你也知道我就两个女儿,我会不遗余力地让她们两个都过着随心所欲的人生。”
听着这段对话的利夫坦的看着女孩越走越远的背影。虽然他念经似地重复告诫自己别再抓着一个幻影不放,他的视线却还是追着她。只不过,心里有种刚刚失去了珍惜了一辈子的宝物的失落感。他甩了甩头,努力挣脱这分苦涩的情绪。
那之后,有更多人来向克罗西公爵致意,而利夫坦周旋在东方贵族之间,不断重复着问候语和自我介绍。好不容易完成了这个苦差事,利夫坦跑到宴会厅的角落坐下,喝了一杯酒。接着又喝了一杯,再一杯,然后他就这么一杯一杯继续喝了下去。但是他没喝出那种醺然的感觉,反而越喝越清醒。
他鄙视着居然产生那种失望情绪的自己。会失望就表示那之前他其实有所期待。你是期待什么?期待她认出你,对你微笑?还是期待她对自己的外表一见钟情,满脸红晕地看着你?
他狠狠地嘲笑了自己。现在总可以斩断对那不成熟的幻想的依恋了吧?就算今天的他有头衔有领地,本质上他还是那个出身低贱,混了异教徒血统的私生子,而她,是高高在上的公爵的女儿。
利夫坦不知道喝了多少杯酒之后,总算回到房间,一沾床就睡了。第二天他睁开眼睛出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头要疼死了。他抱住自己的头,嘴里骂着最恶劣的脏话。通常他是不喝酒的,所以他也从来没经历过宿醉这件事。忍着这不熟悉的疼痛,他一边呻吟着一边喝了杯凉水,但是疼痛并没有就此缓解,现在除了头之外,眼窝里也开始感觉到一种钝钝的闷痛,一路痛到太阳穴。
“操他妈…”
这该死的难受是什么鬼玩意儿?利夫坦粗暴的用冷水洗了把脸,换上干净衣服想让自己振作起来。天气一片清朗,他的心情则是跟天气完全相反。他拖着脚步走进花园里的迷宫,闷闷不乐地看着万里无云的晴空。
不一会儿他就出了城堡,脚步自然而然地带着他走过小丘。突然,山脚下一栋简陋的茅屋让他停下了脚步。眼前的景象让他觉得好像喉咙里有根刺噎着他。那茅屋还算整洁,看上去是有人好好维护的样子。每次他想起这地方,他老是觉得着这茅屋一定是已经久无人居,呈现出一副颓圮败坏的模样,但事实好像不是那样。利夫坦绕着茅屋走了一圈,从半开的窗户朝里面看了几眼,后院有一块小小的菜地,篱笆后面还关着三四只鸡。
他不知道继父是不是还住在这里。不会吧。搞不好继父早就离开了,现在这里住着的大概是不认识的人。
不论是怎样,一时三刻是找不出答案的。他又绕着那空无一人的小屋看了一阵,犹豫了一下但最后决定还是转头离开。就在那个时候,有样东西朝着他的脸飞了过来,他反手一挡一抓,原来是个瘦巴巴的男孩拿着着犁田用的锄头朝他挥了一锄,用一种凶巴巴的眼神瞪着他。
“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要干嘛?想偷东西吗?”
利夫坦低头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男孩,男孩的脸红扑扑的,似乎有点喘,但看起来并不害怕。
“你是要偷我爸的鸡对吧?我就知道!”
“…你住这儿?”
男孩想把锄头夺回来,但是被利夫坦握在手里的锄头纹丝不动,他用了半天力也拉不动。最后他扬起了那小小的下巴。
“对啦,这我家。我没说可以,你不准乱拿东西。”
“我不是来偷东西的。”利夫坦用一种低沉而冷静的声音对他说,一边低下身来看着男孩的那脏兮兮的脸。他那对棕褐色的小眼睛看起来有点熟悉。“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你问这干嘛?”
男孩竖起一边的眉毛,一边气势汹汹地质问他。利夫坦一靠近,他就怕了。突然他退后了一步,嘴里吐出一声呜咽,看样子马上就要哭出来。利夫坦赶紧拿出他最柔和的语调对孩子说:
“我对住在这个房子里的人亏欠了很多,我今天是来还债的。”
“这是我家的房子,我还没出生,我家就住在这里了。”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男孩犹豫了一阵,还是开了口。“诺文。”
那是继父的名字。利夫坦继续用平静的声音问男孩:
“你几岁?”
“…八岁。”
男孩相当机灵,他察觉到气氛已经改变了,回答的口气也不是那样剑拔弩张。利夫坦缓缓站起身,看着当年他逃走的那栋茅屋。
对他而言,茅屋里满是苦涩和不幸的回忆,对于继父能够在这个地方组成新家庭这件事,他感到十分讶异。毕竟,当年他离家出走的原因是因为他实在没办法在那个茅屋再继续过夜了。
“…你父亲身体好吗?”
“他每天都在抱怨背很疼,不过他很健康。生病的是我妈。”
聊着聊着,男孩似乎就对利夫坦放下了警戒心,也更愿意回答他的问题。
利夫坦皱起了眉头。“…你妈妈怎么了?”
“妹妹出生那天起她就身体不好。可是她还是每天把妹妹背在身上跟爸爸一块儿下田。”
男孩丢下了锄头,好奇地盯着利夫坦瞧着。
“你是我爸的朋友吗?”
利夫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知道继父没有继续过着悲惨的日子他很欣慰,但是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苦涩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有点自我厌恶。那男人守着他妈和他过了十二年,现在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庭,利夫坦觉得自己应该要为他高兴才对。
利夫坦从腰间取出钱袋,整个交给那男孩。里面至少有四十个金币。
“我刚刚说了,我欠你父亲很多。这是给他的。”
“我爸跟本没什么钱,他到底借给你多少?”
男孩接过钱袋,好奇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利夫坦抓住他的手,让他别把里面的金币当场拿出来,还警告他要小心谨慎。
“这里面应该有足够多的钱让你妈妈和你妹妹舒舒服服地过下半辈子。如果你在这里拿出来,搞不好会被别人抢走或偷走。”
闻言,男孩把钱袋紧紧抱在胸前。看起来真的有点害怕了。
“你把它好好藏在家里,等你爸爸回来马上交给他,知道吗?”
“好-好的…”
男孩点头表示他听懂了,然后立即抱着钱袋跑进茅屋。利夫坦看着男孩的身影,慢慢地转过身离开。正要起步的时候,男孩从茅屋的门口伸出头来。
“先生,你叫什么名字?我爸爸回来后我该告诉他是谁来拜访他?”
“…跟他说我叫利夫坦,他就会知道了。”
“你不等一下,见见我爸吗?”
利夫坦摇了摇头,慢吞吞地走了。他本想回城堡,但又担心留了这么大一笔钱给一个孩子似乎不妥。于是他躲在树林里偷偷守望着茅屋。
他等了很久,才终于等到一个弯腰驼背的男人背着农具走过山丘,朝着茅屋走来。利夫坦静静地看着那男人,看着他被烈日晒得黢黑的脸,和他所剩不多的头发。男孩仿佛是坐在窗边翘首等待父亲回家似的,一看见他的身影就像一只箭似的直直地冲向父亲。
这下利夫坦终于可以放心离开了。他转过身,快步朝城堡的方向走去。不知为何他的胸口感到一阵空虚。难道当年不是他无情地离开了继父吗?为什么在心里的某一个角落,他老是觉得这是有朝一日他可以回来的家呢?现在,这个地方已经再也没有能够称得上是羁绊的事物了,为什么连作为访客路过他会这样都裹足不前呢?利夫坦嘴里吐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声。
英译者注记:哎呦!这一章真的是苦甜苦甜的。
英译审稿员注记:真的,有点苦又有点甜。他对麦希感到失望让我很难过…可是男孩呀!你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这一章让我很想穿越到那边去告诉利夫坦麦希那极品爹到底干了什么好事。还有他跟他继父…哎,利夫坦前传真的会让人看到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