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贴文为《橡树下》(Under the Oak Tree)第一部番外篇《利夫坦前传》(Riftan’s POV)的非官方中译文。
原作者:김수지 Sooji Kim
英中译者:LeakishCranium
* 原作分级为R19,未满18岁请勿阅览 *
• 原作为韩文轻小说,本译作由英文版再译为中文。并未参考原文。
• 本译作单纯基于分享之心意而刊载,非为盈利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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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译文全程为人力翻译,无机翻。无专业校对,若有不足之处请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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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内容涉及自杀相关情节描述,看完后部分读者的情绪可能会受到负面影响,阅读前敬请再三斟酌。***
中译者注记:本章起英译组译者和审稿员开始署名,之后的章节若有英译者和审稿员评论的话也会包括在中译里面。
利夫坦回头看着女孩,他的眼睛因为有所期待而熠熠发光。
…妳真的是特意来这里找我的,就为了给我这个?
他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花冠上的花朵。但就在此时门口处传来一阵咆哮:
“都忙成什么样子了,你这欠揍的小子居然在这里摸鱼!”
那怒火冲天的声音吓着了女孩,她犹豫了片刻,旋即转身朝森林深处跑去。利夫坦臭着脸回了一句。
“…不是说煤炭用完了吗?我是要去拿炭!”
“要去就快去,做什么白日梦!”
利夫坦叹了口气,提起手推车,朝着女孩跑走的方向走进了森林。
要是没能亲眼看见那女孩平安回到别院,他是不可能放心的。女孩还没走远,他还能看见她小跑着穿过蓊郁的树木。他低头又看了看被他挂在推车把手上的花冠。
是妳亲手为我做的吗?
他想象着女孩努力用她的小手将花茎缠绕在一起编织成一顶花冠的样子,禁不住笑了出来。满身的疲惫瞬间被他忘在脑后,他踩着轻盈的步伐推着小车往前走。
直到确认女孩安全的回到城堡别院,他才回到铁工坊。铁匠们都在忙,有人抬起头来怒气冲冲的瞪了他一眼,不用说也知道那是叫他动作快点继续干活。利夫坦只能咽下了那口他不敢叹出来的气。
他很想马上回家把花冠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但是铁工坊的工作还多着呢。他只能先把这个礼物藏在仓库里,然后回到熔炉边上继续推风箱、烧火。师傅终于放他回家时,他全身都已经汗湿透了。
他在马槽边上随便的洗了把脸,然后走进仓库取出那顶花冠。在外面放了大半天,上面的花有点蔫了,他看着觉得很可惜。从铁工坊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小心地捧着花冠,连一片花瓣都舍不得碰伤。
夕阳的余晖让森林里的树木染上一层霞光,穿过森林,他又来到了城堡别院。夏日花朵盛开得灿烂,但是却不见女孩的身影。她那样偷偷跑出来乱晃搞不好被骂惨了。
花园里有个角落是她经常出现的地方,利夫坦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角落,手伸进怀里拿出前几天用报废的马蹄铁做的那个王冠。他在想是不是要把这王冠留在某个角落给女孩一个惊喜,但是不论么看,那顶粗陋的王冠就是拿不出手。利夫坦摸了摸王冠上他做的环状装饰,心想:
不然我去村里的市场买几个小珠子吧?装上珠子之后应该会好看些。
有了想法之后他就越过别院花园朝城门走去。虽然今天比之前任何一天都忙,他却觉得脚步轻盈得像要起飞。他小心翼翼的走下了山坡,微风拂过都让他担心花瓣会被吹掉。
他家的茅屋一如往常,安静得像只死老鼠。他母亲今天大概也在山头上看日落吧。母亲总是在日落时分走上山头,眼睛看着远方,假装根本不认识他。利夫坦吞下了一口苦涩的叹息,看着没有炊烟的烟囱,想到就要回到冷冷清清的屋子里,胸口就紧了一紧。
他看了看手上那顶花冠,仿佛像是要寻求一点慰藉,这才开了门走进屋里。门一开,一股刺鼻的恶臭就扑面而来,他的第一反应是八成有什么动物跑进屋子里拉屎了。利夫坦皱起眉头打开一扇窗好让屋里有点光线,然后转身去灶台生火。就在这一刻他注意到一条黑影直挺挺的挂在半空中。
他倒退了几步,撞到一把椅子被绊倒在地。这一摔,那个被他一路珍而重之捧着的花冠就被自己的手压扁了。他无法理解现在是什么情形,困惑的他用力的眨着眼睛,却仍然不能明白眼睛看到的是什么。母亲的一头黑发虽然从没修剪也没有特别打理过,却总是光滑水亮,像是抹了最昂贵的发油。但是现在那一头黑发却像是蜘蛛网,爬在一张白得跟面粉一样的脸孔上。过了很久,他才意识到那张惨白的脸孔上有着五官,而那是母亲的面容。利夫坦爬着向后退,这才清楚地看见她的脖子上缠着一根蹦得紧紧,看起来随时会断的细绳。她的裙摆下露出两条白得像是石膏的腿。
头晕目眩的他勉强动了起来,冲出茅屋的同时并出了粗嘎的哭声。茅屋里骇人的景象让他心跳得像是撞在胸口一样。暮霭下的山坡是一片黯淡的深红,他朝着山坡跑了很久,终于看见了继父从田里牵着耕牛回来的身影。
利夫坦找不到任何言语来描述他看到了什么,只能无助地拉着继父的手臂。继父粗暴的骂了他好几句,但这不寻常的举动还有孩子那苍白的脸孔究竟还是让他意识到事情不对,他跟着利夫坦回到了茅屋。一路狂奔的利夫坦喘得厉害,但是到了门口他却不肯进。身子抖得像筛糠,一脸惊恐。继父看他这样皱了皱眉,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就进了门。
利夫坦杵在三四步之外,两眼无神,心里急切的祈祷着他看见的不是真的。他满心期盼他不过是做了个噩梦,一会儿继父会出来告诉他里面啥事也没有,然后因为他大惊小怪把他痛骂一顿。但是不一会儿这个期盼就被残忍地破灭了。继父板着脸冲了出来,伸手把他拉进屋里,紧紧锁上了门,随即点上了一盏灯,朝着利夫坦吼了一句:
“马上给我把窗子关上!”
利夫坦麻木的照着继父的命令做了。男人把灯递给他,自己抬着一把梯子。
“拿稳了。”
利夫坦恐惧地看着继父的脸色,但也不敢不听话。他把灯光向着母亲照去。清楚的看见她吊在屋顶上,利夫坦不知道还有没有比这场面更恐怖的噩梦。就这样,由他掌灯,继父把母亲的尸身从梁上解了下来。
她的双手双腿都不自然的抖动着,他母亲的尸体落在地上时发出一声闷响,让他感到一阵冷意从脊椎直往下蹿。他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但是继父伸手抓住了他的双肩,让他动弹不得。
“振作点,给我听清楚了。你记不记得街对面那家的丫头发生了什么事?”
利夫坦抬起头来看着继父,眼神空洞,表情愕然。他什么也想不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男人用力前后摇晃着他,仿佛要他回过神来。
“磨坊家的小女儿不是在林子里被个矿工强奸了吗!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结果教会不让她好好下葬,因为那些老牧师说自杀是罪,他们不肯宽恕那女孩。”
自杀。她杀了自己。葬礼…
继父说的话听是听了,但他还是觉得一切都不能理解。利夫坦朝那具被阴影笼罩的尸体看了一眼,转头就吐了出来。胃酸恶心的气味冲进鼻孔让利夫坦猛喘气,继父则一把把他提起来让他站好。
“如果牧师不肯给她一个正式的葬礼为她的尸身祝祷祈福,你妈就会永世不得超生,变成食尸鬼永远在人世间徘徊。你不愿意看见你妈变成魔物,对吧?今天这里发生的事一句也不能再提。你明白了没有?”
利夫坦咬住了嘴唇,点了点头。男人这才放开了他的肩膀,转身走到床边拿起毛毯裹住了他母亲的尸体,接着拿出一个麻袋,在里面装了一根蜡烛和一把镰刀。
利夫坦还是没回过神,即使亲眼看见了母亲的尸体,他还是不能相信事情就这样发生了。他也不能理解继父怎么能这么冷静。他蹲在屋子的一角,满腹狐疑的看着那男人,猜不出他到底想干什么。男人抹了抹额头上豆大的冷汗,用颤抖的手打开酒壶啜了一口。
“一会儿天黑了,我就会把她的身体搬进林子里,布置成被野兽咬死的样子,熊或是狼什么的。一定得保持安静,不能被别人看见。”
男人本想盖上酒壶但是手没对准,结果把整个酒壶给掉在地上了。平时把酒看得比自己的血还宝贝的他,此时此刻却像是懵了一样,也不弯下身去把酒壶捡起来。
他们俩在折磨人的死寂中各自坐着等待太阳完全下山,终于,夜深了,四周陷入一片浓黑。他们各自穿上外套。
继父背起了母亲的尸体,但是走不了几步他就跪倒在地,仿佛两条腿再也没有半份力气。看来,他冷静的部分只有表情而已。
继父试了几次想站起来但始终没能成功,他抱着自己的头沉默的坐了一会儿,终于,他无助地看向利夫坦。
“得靠你把她搬进森林里去了。做得到吗?”
利夫坦喉头动了动,嘴里却没有任何口水可以吞咽。他抬起包裹在毯子里的母亲的尸身,把母亲背在背上然后挣扎着站了起来。继父点起了蜡烛给他带路。
有几撮头发从毯子的缝隙掉了出来,贴在利夫坦的脖子后面,那种感觉诡异得难以形容。软乎乎的尸体紧紧贴在他背后的触感更是让他永生难忘。这种时候到底是该觉得悲伤还是恐怖呢?他不知道。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妳要做出这种事?
这段路让他走得上气不接下气,突然,在他喘出一口大气的同时一直被他压在胸口的哭声也一并爆发了出来。在黑暗里走了不知道多久,继父左右看了看,选了一棵非常大的树,对着树根指了指。
“就这儿了。放下吧。”
利夫坦听话的走上前,把尸体从背上解下来。继父拉开了毯子,回过头来对他说:
“你去边上等着。”
然后他用颤抖的手从麻袋里取出镰刀。利夫坦急忙走到远处一棵树的后面。专注地听着林子里某处野鸟啼鸣,那声音听起来更像是有人在哭泣。利夫坦抱住了自己的头也放声哭了起来。
***
第二天一大早,守林员巡视林场的发现了他母亲。继父把尸体领回家后,马上就去见了牧师,要求办一场合乎宗教仪式的葬礼。旧教的牧师其实只愿意为贵族效劳,得亏继父答应拿出家里剩下所有的银币,牧师才勉强同意让利夫坦他妈埋在属于教堂的墓园里。
葬礼在当天下午就举行了。夏天尸体腐烂得快,实际上也等不了更久。利夫坦低着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泥土撒在棺材上,他辛苦了好一阵子才赚到的钱,买了棺材就都没了。牧师背诵了一段冗长的祈祷文,意思大概是愿神的慈悲赐予利夫坦的母亲救赎。利夫坦认真怀疑牧师念的经文真的能够对他母亲起到灵魂救赎的作用。他侧过头来看了继父一眼,那男人垂着双肩,仿佛有什么无形的重量压在身上。
你这么做真的是为了给她救赎吗?
利夫坦紧紧捏住了拳头,指甲都陷进手心里了。继父大概之后每晚都会做噩梦吧。事实上他也一样。
到了这份上,眼里反而流不出泪了。他一动也不动的站着,由于继父坚持,墓园的人给母亲随随便便地立了一块不起眼的墓碑,那时,利夫坦才在她的坟头上放下了一朵花。葬礼终于结束后,来吊唁的宾客上前来向家属致哀。说是宾客其实不过就是从前跟母亲有交情的那些人,而且也就那么四个。两位是在克罗西城堡里工作的女佣,一位老太太是住在隔壁的邻居,然后就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陌生男子。
利夫坦带着好奇的眼神看着那名神秘的男子。他的五官非常突出,身上穿的是精致的料子做的衣服。那男人蓄着一把棕色的胡须,体格健壮,一眼看上去就是非富即贵。他不明白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来参加他母亲的葬礼。
“…你真的长得很像他。比我想的还像。”
男人开了口,听见那奇怪的口音,利夫坦的表情僵硬了起来。那男人自顾自的把手伸进兜里摸了半天,掏出了某样东西并且递向利夫坦。
“拿着吧。是你生父的遗物,本来是该传给家人的…但是他没有任何亲属,除了你之外也没别人继承他的血脉,所以就给你吧。好好收着。”
男人给他的是一把匕首,差不多比一克维特长一点点。利夫坦没想到会给他这样的东西,他没敢收下,只是低着头看着那把匕首。见状,那男人拉起他的手,硬是把匕首塞在他手里。仿佛做完这件事他的责任就了结了,跟利夫坦之间再无任何瓜葛,男人转头毫不犹豫的就走了。利夫坦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我生父的遗物,你是什么意思?”
“你母亲没告诉你吗?”男人朝他皱了皱眉头,又叹了口气。“你生父战死了。那把匕首是他最珍惜的东西。”
利夫坦的脸猛烈的扭曲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把这东西给我?那人怎么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就知道是这样”,那男人放低了声音对着自己说了一句。“他一直没成家,也没有未婚妻。你是唯一一个能继承他的遗物的人,所以我才给了你。我一到这地方来就来找你…但是我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男人摇了摇头,仿佛感觉这一切都不可置信。“我很遗憾。”他用沉闷的语调说出了葬礼上的场面话就走了,留下惊愕到傻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的利夫坦。
久久,利夫坦才从身体里挤出一丝空洞的笑声。他终于明白母亲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种事了。她那么做简直是一种背叛,一股怒火在他的身体深处开始燃烧。
审稿员注记:各位美丽的灵魂大家好啊!从这里开始我会加入这个翻译项目,希望能向各位提供优质的阅读体验(微笑)。关于这一章的内容呢,说老实话真的很沉重,我在审稿的过程中都难过了好久。他还是个孩子啊!可怜的小利夫坦(心碎)。
中译者注记:总觉得利夫坦的生父生母和继父之间也很有故事呀。要我猜的话,生父或许是南大陆的骑士,在造访克罗西的时候遇见了在克罗西城堡里当女佣的她(来参加葬礼的是从前有交情的女佣)。两人不会只有一夜之情,因为生父死了以后他的战友还知道要来克罗西找利夫坦,因此生父至少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出钱让继父娶了利夫坦他妈的搞不好是生父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