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贴文为《橡树下》(Under the Oak Tree)第一部番外篇《利夫坦前传》(Riftan’s POV)的非官方中译文。
原作者:김수지 Sooji Kim
英中译者:LeakishCranium
* 原作分级为R19,未满18岁请勿阅览 *
• 原作为韩文轻小说,本译作由英文版再译为中文。并未参考原文。
• 本译作单纯基于分享之心意而刊载,非为盈利用途。
• 请勿任意盗用、转载或用作商业用途。
• 译文全程为人力翻译,无机翻。无专业校对,若有不足之处请多多包涵。
• 请大家多多支持正版~
• Nonprofittranslation. Allcopyrights reserved by the original author. English edition via
https://www.lightnovelpub.com/
一阵尴尬的沉默出现在两人之间。利夫坦耳朵都烧红了,仿佛自己不是问了个问题,而是在魔法师面前剥光了衣服,变得赤身裸体一般。他踢了踢地面,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
“算了,当我没问。”
“不-没事,我是说,当然可以。你想要的话我就给你施法,没问题。这也不是什么复杂的法术。”像是要挽救气氛一般,魔法师急忙拿出了爽朗的声调答应了利夫坦。“我该想到的。在这么拥挤的洞穴里你怎么可能放松休息。来,你躺下来,我给你做一个美好的幻境。”
鲁斯那哄孩子一般的语气让利夫坦觉得相当不爽,但他着实累了,也是真的想休息,因此他忍下了那点烦躁,听话地躺了下来。满地的小石头刺进他的背后,洞穴里的空气有股霉味,每次呼吸都让他喉咙不舒服,确实不是个适合休息的地方。但是他累得精疲力尽,顾不着这么多了。
他把头枕在背包上,用外袍盖住身体。鲁斯在他旁边弯下身来,一只手放在他的眼睛上。
“现在,你可以在脑子里勾勒出最快乐的回忆的场景。”
不一会儿,他看见一到白光在魔法师的指尖闪了一闪,然后利夫坦就渐渐感觉不到他现在的周遭环境了。
一阵带着花香的轻风吹过,拨乱了他的头发。很快的,他的眼前出现了夏日的景象。树上长着绿油油的叶子,映射着灿烂的阳光,仿佛满枝桠上都是闪亮的翡翠。他继续向前走,直到一个开满了夏季鲜花的花园出现在眼前。
他看见女孩坐在树荫下,一种难以言喻的释然和强烈到发疼的情绪在他身体里萌芽,藤曼似的爬满了全身每一寸骨血。她紧紧抱着那只黑狗,把脸和双臂埋在牠油亮的皮毛里。他感觉自己心脏的某个角落紧得痛了起来,从前的曾经,他也像她那样渴望被人抱在怀里。他向往着能有一双温暖而柔软的手臂紧紧抱住他。
‘…只是个幻觉。’利夫坦对自己喃喃说道。这不过是个魔法创造出来的幻觉。尽管脑子很明白,但是他的心却被那景象紧紧攫住,不能,甚至不愿意挣脱。
小时候,就算日子过得艰难,只要看见她的身影,他就能忘记所有的痛苦。现在依然如此。但是幻影终究像雾一般地消散了,他又回到了困顿的现实里。利夫坦发现自己还是在那个阴冷黑暗,连一丝光都照不进来的洞穴,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醒啦?”
魔法师蹲在他身边,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张开大嘴打了个哈欠。利夫坦默默地坐起身来。
到头来,他看见的一切都是幻影。不过是暂时的安慰,如此而已。心里有种空虚的感觉,他把这种情感推到一边,然后催着魔法师继续工作让他们早点离开洞穴。他们终于出了洞口的时候,朝阳刚在天空中升起,刺痛了他的眼睛。利夫坦撑着累瘫了的魔法师走下山,他们在山脚下跟远征队的其他成员会合之后仔细报告了昨晚的事故,团队立即组成了搜救小组回去找那些还被困在洞里的人。
又花了半天挖土,最后有八个人奇迹式的生还了。其他人运气没那么好,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但是做这一行死亡意外本是家常便饭,也没有人因为人员折损而大惊小怪。利夫坦帮着把伤患抬回营地,把死者从洞里挖出来,让牧师为尸体祈祷后下葬。这些事都做完了他才真正能够好好休息。
那之后,远征队还在附近继续活动了两个星期。契约结束后,黑角佣兵团决定全员北上。佣兵的职业要求就是哪儿有活往哪儿去,追着魔物和武装纷争迁徙。当他们把黎巴顿地区能做的工作都做完了以后,大伙儿毫不犹豫地朝北边的巴尔托迈进,又开始招揽任务。
在巴尔托,利夫坦过得十分憋屈,跟威登或是黎巴顿比起来,教会在巴尔托的社会结构中占据着更为重要的地位。北方人根深蒂固的观念让他们理所当然地歧视混血儿或是外国人。因此,他只接得到别人都不愿意做的辛苦活。
有时候也会有贵族雇用佣兵做随扈,但是几次之后他开始刻意规避这一类任务,他厌倦了那些人嚣张的态度。因为他皮肤的颜色,每每被人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当他是野蛮人。但是他猎魔物的本事算是打响了招牌。声名在外,他经常接到捕猎龙类亚种的委托。虽然每次出这种任务都是在赌命,但却让他累积了可观的现金和资产,他的名气也越来越响亮。话虽如此,他始终知道自己过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今天能回来不代表下次不会死。这让他时不时怀疑起自己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很多同团的佣兵是真心希望他不要活着回来,一直以同袍自居的萨蒙甚至还看门见山地问过他到底把那些赚来的钱都藏在哪。
就这样,利夫坦过着一天算一天的日子,完全不理会周遭任何人对他的态度,也不跟任何人打交道。但是这样的生活方式渐渐地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他累了。在那种随时会被外人鄙视,随时可能被‘自己人’暗算的环境里,他的心智承受能力被逼到了极限。累到一个程度时,他偶尔会去找鲁斯给他制造幻觉。尽管每次醒来都只会更加空虚,至少在幻术生效的那段时间里,他能放松。每多见那女孩一次,她就变得更加闪耀动人,他脑海中的她变得越来越亲切可人,越来越惹人怜爱。
他爱看她的发丝在微风中舞动,像是蓬松的云彩,他爱看她那象牙般精致白皙的脸庞,还有那一对如同湖水在冬阳下闪耀的清澈瞳孔…无论何时,只要想起她,他的一颗心就能整个融化,仿佛看见了一个软萌的初生小动物,在那一刻,无论多么短暂,至少能让他忘记自己过的是如同炼狱的日子。
有时候他的想象力会一发不可收拾,他想知道那女孩现在在做什么,她多高了,她是不是还会在森林里自己一个人到处乱跑,还把自己弄伤了,她是不是还带着那副忧郁的表情在花园里漫步。
每当他警觉到自己的思绪完全被那女孩占据的时候,他总忍不住狠狠地嘲笑自己。他是哪根葱?有什么资格担心她?如果被别人知道他对她有这种想法的话,搞不好会笑到肚子疼,站都站不起来。即便如此,他就是没办法下定决心不再想她。尽管他自己清楚得很那样有多傻。
“依赖幻觉不是好事。”一开始,鲁斯确实很愿意帮利夫坦,但是当他注意到利夫坦越来越常来找他要幻术的时候,他终于开口对利夫坦发出警告。“这法术原本是用来混淆敌人的。如果在你身上用多了,一定会发生不好的副作用的。”
“…我可以付你钱。你要多少?自己说吧。”利夫坦直截了当地哼了一声。而听他这么说,魔法师皱起了眉头,仿佛被利夫坦冒犯了似的。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卡吕普斯阁下,我是真心对你的状态感到担忧。”
“你担心这些没用的干嘛?给我一两个小时的幻觉能出什么事?”
“美丽的幻觉只会让你更痛恨现实里的人生。”
利夫坦咬紧了牙齿。还真被他说中了。利夫坦确实越来越痛恨他的现实人生,而且越来越想在有她的梦境里长睡不醒。鲁斯叹了口气,像是读懂了他的心声。
“回想起来,我不应该答应对你继续施用幻觉之术。我原本以为像卡吕普斯阁下这样意志坚强的人应该能够抵御幻觉的诱惑。”
“妈的,就算我痛恨该死的现实好了,那又有什么不对?反正我的人生已经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你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你老是拿你的幻境跟现实做对比。”魔法师抬起了下巴,用坚决的口吻说道:“总而言之呢,从现在起我再也不会对你施幻觉之术了。别再依靠幻想过日子了,你该努力点在现实人生中找到归属感。卡吕普斯阁下需要培养社交能力。”
说罢,魔法师就当着利夫坦的面关上了房门。利夫坦气得狠狠踢了门板一脚,居然把门板踢凹了一块,还裂开了。但是除了鲁斯的讪笑声之外,他没再得到任何反应。最后他拖着脚步回到自己房间,倒在冰冷的床板上。
就算没有鲁斯施法,他脑子里想的却全都是在幻觉中看过的景象。他用手掌狠狠地搓着自己的脸。魔法师说得没错,他或许真的对幻觉产生了过度的依赖。拿出理性来思考一下,他自己都觉得老是徘徊在这段童年回忆里是一种虚妄无为的态度,可是他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其他任何事物能抚平他疲惫的内心。利夫坦盯着窗外发着微弱光芒的弯月看了一会儿,无助地闭上了眼睛。
***
“你真的要走?”
正在打包行李的利夫坦回过头来,看见黑角佣兵团的团长盖尔倚在门框上语气不善地瞪着他。
“先不说我对你有知遇之恩,你好歹也该报答报答我对你的照顾吧?”
“你什么时候照顾过我?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利夫坦话中带刺地怼了一句,反手把行李甩到肩上。盖尔用力的吐了口气,他那把大胡子也随之震动了一下。
“当年不是我给你吃的喝的,给你地方睡觉,还收留了你吗?你这小子还真是不知道感恩。”
利夫坦轻蔑地大笑出声。盖尔怎么不说当年他刚入团的时候把他拿来做诱饵用来钓魔物出洞的事,也不提当时给过他的任何一样东西都要收取代价?
“我什么也没欠你。我喝到嘴里的每一口水都是付出劳力换取来的。这点你不能否认吧。”
“你这狂妄的小杂种。”盖尔确实无法否认利夫坦说的话,他喘着气,握起拳头在墙上敲了一记。“东方就要开始内战了。你是我们团里最强的战斗力。”
“这关我什么事?”
不理会利夫坦直接了当的拒绝,盖尔继续说了下去,似乎想要说服利夫坦。
“你再好好想想。如果你在战场上立了大功,就有可能在巴尔托得到封地。你只需要照常发挥就能稳赚不赔。等你满二十岁我就升你为副团长,假设我们整个团都被巴尔托收编成正规军,你甚至会成为军队的指挥官。”
一抹嘲弄的笑容出现在利夫坦唇边。“你真以为我那么好糊弄吗?在这个地方我永远都只会是一个混了异教徒血统的杂种。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但是我再也不想被人那样看待了。”
盖尔布满胡须的脸颊动了动仿佛还有什么话要说,但却突然转过了身去。“随便你。我也不留你了。你爱去哪去哪。照你这样蛮干,反正过不了多久就会死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我会为你祈祷,愿神保佑你至少能穿过巴尔托的边境。等你成了食尸鬼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讨人厌了。”
言尽于此,男人跺着脚便走了。利夫坦抓起他所有的家当板着一张脸走出了客房。他踏出客栈后门,看着冻得冷硬的银白色大地在眼前无限开阔。
巴尔托的西北部一年四季都被冰雪覆盖。很难想象如此苍凉的土地上会有人类聚居。往东边有一块宽广的草原,春夏季时绿油油的,水草丰硕。但是那之外的其他季节大地就是一片荒芜,魔物四出,养牛养羊的牧民们必须赶着牲口往南避冬。
利夫坦满眼嫌弃地看了看那冰冻的地貌,转身上了货运马车。佣兵团里没有一个人出来跟他道别。他靠着一堆干草躺了下来,心里觉得十分惬意。
去南方吧。随便哪里都比这里好。
利夫坦向车夫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发。但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人影跳进了马车。利夫坦生气地皱起了眉头,发现鲁斯在他对面找了个位子坐下,仿佛这是全世界最自然的动作。
英译者注记:我觉得利夫坦好可怜喔!他对麦希的态度有时候真的有点太过了,但那也是因为他的人生经验就是这么苦。我希望麦希最终能够明白利夫坦爱她爱得全心全意,毫无保留。我希望她别再缺乏安全感了。
中译者注记:本人在此非官方诊断利夫坦患有麦希成瘾症。真的没有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