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贴文为《橡树下》(Under the Oak Tree)第一部番外篇《利夫坦前传》(Riftan’s POV)的非官方中译文。
原作者:김수지 Sooji Kim
英中译者:LeakishCranium
* 原作分级为R19,未满18岁请勿阅览 *
• 原作为韩文轻小说,本译作由英文版再译为中文。并未参考原文。
• 本译作单纯基于分享之心意而刊载,非为盈利用途。
• 请勿任意盗用、转载或用作商业用途。
• 译文全程为人力翻译,无机翻。无专业校对,若有不足之处请多多包涵。
• 请大家多多支持正版~
•Nonprofittranslation. All copyrights reserved by the original author. English
edition via https://www.lightnovelpub.com/
利夫坦张开眼睛的时候,迎接他的第一个感受是痛不欲生。好一会儿过去了,他都还没有意识到现在正在发生什么事。他感觉自己好像一只深海鱼突然被拖出海面,挣扎着想要氧气但是身体却不记得该怎么呼吸。突然一阵热辣的剧痛从四肢传来,他大声尖叫了起来。
“你挺住!我正在给你治疗。”
在他一片混沌的脑海中,至少辨识出那是个熟悉的声音。利夫坦把眼睛转向声音来的方向,看见魔法师正在治疗他那已经被撕掉一半的手臂。
他对着那个诡异的画面眨了眨眼,他的骨头和血肉都觉得像是被慢火烹煮着,像是要融化了一杨。利夫坦痛得忍不住用他的另一只手刨着地面。他的身体反射性的摆动着,直觉地想逃离这种疼痛,但是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捆住了手脚,他想动也动不了。
他那放大了的瞳孔扫了一遍自己的全身,看见狭窄漆黑的山洞里充满了搖曳的蓝色火光,地面上刻着错综复杂的图案和文字,接着,他发现有某种看起来像树根的东西从地里长出来缠绕着的全身。
一滴冷汗从他的背后流了下来。这不是召唤恶魔的魔法阵吗?利夫坦用尽全力挣扎了起来。
“你他妈的王八蛋!你…你把我的身体怎么了?”
“只是帮你治疗而已。”
固定着利夫坦的黑色树根在他的挣扎下开始断裂。见状,魔法师显得有点惊慌,他压住了利夫坦的肩膀,坚决地要他留在原地。
“求你别乱动!你的身体实在破损得太严重,只用普通魔法的话是治不好的!”魔法师嘶声力竭的喊着,脸都扭曲了。“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手脚都碎了,内脏也被雷击损伤了!我简直不能相信你在那种状况下还拿的住剑…你一定是疯了。”
利夫坦想反驳魔法师说的,但就在此时一种全新的痛感袭击了他的全身,好像每一根骨头都在被刀剐一样。利夫坦抬起头来,看见他那被咬碎的手正在重新长回来。
之前被撕裂的肌肉像是泥巴一样自动结成团,扭成一束,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随时会爆炸。疼痛的程度已经超过了他能忍耐的限度,他觉得死了搞不好还好些。他大口喘气,接着哀嚎了起来。
“停…给我住手!”
“可恶,你太早醒来了。我还需要更多时间才能把你整个身体修复完成…”
骂人的脏话一下子涌到嘴边,他本想威胁魔法师,说要是他不立刻停止的话等一下他绝对会杀了他。可是张开嘴来却只发得出痛苦的呻吟。
利夫坦用力地咬住了牙根,自从离开家以来他没少吃苦,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过。他再也忍不了了。他试着咬断自己的舌头自杀,可是被鲁斯发现了,他大叫了一声,用双手扶住利夫坦的头。
“不行!你必须忍着!”
利夫坦那充血的眼睛狠狠的瞪着他,要是眼神能杀人,鲁斯已经死了好几次了。魔法师惴惴不安地咬着嘴唇,最后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开了口。
“我给你下一个幻觉之术吧。这样你就能忘记疼痛了。来,你想象一下…好玩的事,或是让你开心的事。”
利夫坦不知所措地看着他,骂人的脏话从嘴里流泻而出。在这种情况下叫他想开心快乐的事有道理吗?这人脑子有病吧!但是魔法师态度很坚持。
“要让幻觉之术生效,你必须要先想着一个带给你正向力量的回忆。如果就这样对你施法的话,你会陷入恐怖的噩梦,有可能会对你的心智造成永久伤害。”
“不重要。动手!”
“不行!如果现在对你施法,你会进入休克状态,搞不好会再也醒不过来。幻觉之术原本是为了迷惑敌人而设计的魔法…”
“操,你不做就干脆让我死算了!”
利夫坦疯狂地摇着头,挣扎的力量之大,他的四肢又摆动了起来。魔法师见状焦急的喊了起来,叫他冷静下来。
“随便什么都可以,只要是让你觉得快乐的回忆都可以…快点想啊!你马上就不会痛了!”
利夫坦像只野兽一样在地上扭来扭去,大声呻吟。你可以逃离疼痛的。我有办法逃离这种疼痛。他一边对自己加油打气,一边拼了命想从惊慌失措的脑海里找出一个美好的回忆。
快乐的回忆,一个感到快乐的时刻。妈的,我的脑袋现在是空白一片。
他居然一个快乐的回忆也想不起来,这让他觉得自己很可笑。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印象深刻的记忆的话,那就是母亲那毫无生气的尸体挂在大梁上,继父在黑暗中啜泣的声音,饥饿和贫穷的恶臭,第一次拿武器刺入人的身体里面的时候那种令人不适的感觉,还有之前好几次他也差点死了的时候…这种时候他发现他满脑子都是悲惨的记忆。突然,他发出了一种非常诡异的笑声。
真是太神奇了,我活到现在居然连一段快乐的记忆都没有。
这个念头让他神经质地笑了,笑了就停不下来,像是疯了一样。突如其来地,那段记忆出现在他脑海里,他想也不想就说了出口。
“那…那女孩”
“你说女孩吗?”
虽然利夫坦只模模糊糊地说了那么一句,魔法师却没错过。他焦急的问着,诱导着利夫坦说出更多。
“有个女孩。我-我救过她…”
突然疼痛的感觉加剧了,利夫坦疼的用自己的后脑勺砸在硬邦邦的地面上,鲁斯看他那副就快失去控制的样子,赶忙抓住了他。
“继续说!你救了她,那是一个美好的回忆吗?”
“后来…她送了一个花-花冠给我…做谢礼。”
“来,在脑海里想出她的模样。尽量清晰。”
利夫坦竭力挖掘自己的记忆,他距离痛到崩溃其实已经不远了。
云朵一般蓬松的头发,银色的眼珠像是冬阳下的湖水,老是缩着她那削瘦的肩膀…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一道模糊的光线遮住了他的视线,前一秒钟还在撕裂他全身的痛感突然消逝无踪,仿佛那是一场谎言。他摇晃了一下,有点不能适应突如其来的感官变化。他的身体感觉像是漂浮在空中,轻轻降落在一个身边环绕着银白色的雾气的地方。他无意识地穿过白雾开始往前走。
走了好一会儿,一片草地出现在眼前,他靠得越近就越觉得那风景非常熟悉,他缓缓的眨着眼,看着那开满了鲜花的美丽花园,看着那女孩坐在花园中用鲜花编织着头冠。一阵温软的风吹过,轻飘飘地拨动了她的头发。她身边坐着一只黑色的猎犬,牠张大了嘴巴打了个哈欠,然后把头枕在前脚上。
利夫坦一秒也不愿意从这个岁月静好的影像移开他的视线。那女孩把编织好的花冠戴在黑狗的头上,狗一边摇着毛茸茸的尾巴一边舔了舔女孩的脸庞。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在他耳边回荡着。
“这真是…”
春风带着几片花瓣拂过他的脸颊,有点痒痒的。一些他没能用语言或文字说清楚讲明白的,无以名之的情感从他胸口油然升起。他就这么看着她。
难道这就是我生命中唯一的慰藉?这么平淡的一个记忆居然是我整个人生中唯一的光明?
身体被一阵战栗攫住,他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他知道这里是个美丽的幻境,然而他同时也认识到对比起这个幻境他的现实人生是多么凄凉。过去和现在,一个看上去跟他一样孤单寂寞的女孩竟然是唯一能够宽慰他人生中的苦楚,为他带来一点温暖的慰藉。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又睁开。花瓣黏在他濡湿的脸颊上。一个明亮的微笑出现在他那平淡的天堂的脸上,她身边环绕着柔软的金色光芒。他就这么站着,觉得他能在这里一直站着,直到地久天长。直到…
***
利夫坦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他的身体像是浸了水的棉花,重得无法动弹。在这种虚弱的状态下他的眼皮跳了好几次才总算张开了眼睛,渐渐恢复了意识。他转过头来,看见魔法师正坐在洞口护着一个小小的火堆。仿佛是感觉到了利夫坦的视线,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接着呼出了一口如释重负的长气。
“噢!你终于恢复意识了。”
利夫坦盯着魔法师沾了血迹的脸庞,缓缓地站了起来。夜晚的风理应让他赤裸的上身感到寒冷,但是他却一点也不感觉冷。他动了动自己的手脚,发现四肢都完好地连接在躯干上,仿佛之前那些伤从来没有发生过。然后他检查了山洞内部,一个角落都没放过。在那个勉强能遮风雨的小山洞里画满了复杂的图案,利夫坦推测这就是鲁斯用来对他施法的魔法阵。
利夫坦检查着自己的身体,看着自己的胸口,他发现原本遍布全身,大大小小的伤痕居然都不见了。这还不止,他身体里面有种不和谐的感觉,但是他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想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的那一刻,他伸出手来就抓住了魔法师的腿,一把把他推到山壁上。鲁斯没有想到他会出手,一点也没有防备他,被他这样粗暴对待的鲁斯哀嚎了一声,接着又咳嗽了起来。利夫坦凶狠地低吼着:
“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哎,你这是干什么?我只是…那些伤…!”
“你当我是傻子吗?你对我施用的不是治疗魔法。你…难不成是个黑魔魔法师?”鲁斯露出一个震惊的表情,利夫坦咬牙切齿地质问他:“就算教会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任何人要是被发现施用黑魔法的话马上就会被教会制裁,而且是唯一死刑。这还不止,如果我死了,我的灵魂不会得到恩典的救赎,我的尸体也不能以宗教仪式下葬!”
“我没有使用黑魔法!”鲁斯急切的大喊出声,仿佛遭受了天大的冤枉。“没错,那确实是很危险的魔法,但是…那法术并没有违背任何宗教教规。”
利夫坦用一种怀疑的表情瞪着他。鲁斯则忙着从利夫坦的手中挣脱开来,一边挥动着手脚想摆脱利夫坦,一边慷慨激昂的骂骂咧咧:
“你这人怎么回事!我救了你的命,用光了我所有的魔法亲和力,这就是你感谢我的方式吗?你这人怎么连还人情债都这么暴戾呀!如果不是我用了那法术,你早就死了。”
“我宁可死也不想变成食尸鬼!变成不死怪物永世游荡在这世间不得安息!”
“我不是说了那不是黑魔法吗?”
魔法师越喊越激动,脸都涨红了。利夫坦用能杀人似的凶狠眼神瞪着鲁斯,甩手放开了他。
“行,你说不是黑魔法,我这就上教堂去找人验证。”
鲁斯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脸色发青的喊着:
“你真的想让你的救命恩人被判刑吗?”
“救命恩人?你这样随随便便就把别人变成魔物,还有脸说这种屁话…!”
“我没有用魔物的身体治疗你的伤!我没有足够的魔法亲和力治好你,我用了那只魔物的魔法石,但是除此之外没有用它身上的任何其他部分,也没有用黑魔法。”
鲁斯伸出手指向山洞外面,一眼看过去,利夫坦只能看见魔物的尸体倒在外面,背后黑漆漆的是一片山峰。
“理论上呢,从魔法石中汲取魔法并不违反教义。魔法工具也是用魔法石启动的。”
“可是你用的那个魔法明显跟教义允许的魔法很不一样呀!我从来没听过有这种魔法,能够把被砸烂的身体从死亡边缘完好如初的救回来!治疗用的魔法能把伤口恢复到某种程度,但不是像这样从来没有受过伤的状态。所以你用的魔法是具有再生性质的,你把无法修复的部分重新长了一遍。我没说错吧?”
魔法师的脸上满是惊愕和挫折,被利夫坦那样咄咄逼人的轰炸,他仿佛被逼到角落,无路可逃,满身是汗。最后他终于叹了口气,松口承认了。
“好吧,我就老实告诉你吧。我用在卡吕普斯阁下身上的是禁忌的魔法,是连西大陆世界塔里的长者都不知道的魔法。如果有朝一日被人知道我用了这种魔法,我会有大麻烦,不过卡吕普斯阁下你也是。因为这魔法…”
鲁斯顿了顿,仿佛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吐出下面这句话:
“这魔法原本是为了研究巨魔的再生能力而设计的。”
中译者注记:小说里面从来没有白字黑字地写说利夫坦非常聪明,一开始的时候因为他说话粗鲁看上去又是典型的体力派,也不会想到他其实智力过人也很精明。不过,作者确实用了很多场合暗示他不是只有肉没有脑的人。比如说这章里,他才从死亡边缘醒过来就马上理解到鲁斯用在他身上的不是一般魔法,甚至猜中那是具有再生能力的法术。挺厉害的。